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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回家（第1页）

当中国在大力提倡和谐社会的时候，我和潘林超也和谐了。和谐是一个广义的词，它没有任何具体的标准，这让我感觉到和谐是个很空洞的词。但我喜欢这样与潘林超自在的相处，仿佛是高中时代与骆磊的关系一样暧昧不清，但又不觉得厌烦。

我和潘林超的关系趋向融洽时，我却发现我的父母已有三个多月没来看我了，这很不正常，因为我父母一般每个月都会来看我一次，尽管聊得不多，但见到了真人总是倍感觉亲切。

但我想我差不多要出狱了，或许他们也在想见的日子长着呢，不必拘于一时。

想起雪莱的一名句来：冬天来了，春天还会远吗？虽然南方的冬天不算很冷，但南方的冷是潮湿阴冷，一不小心就会冻得感冒发烧。幸好有潘林超，除了他的被褥很暖和，另外就是每晚被他抱的热乎乎的。

我不知道如何来为与潘林超的关系定性，比朋友更深一点，比情人更少一点，再说我们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，也没有考虑过两人的关系要进一步发展。至少我们两人都感觉目前的关系特别合适。

日子过得飞快，转眼我就到了出狱的时候，这时也是年关将近，在外面打工或是忙碌的人也准备回家，而我也要回到我阔别三年的家了，家，多么遥远，多么亲切的称呼！

我在头天下午去15号子收拾行李，么么居然与我执手相望，他一再叮嘱我，出了监狱门一定不要回头。三年的朝夕相处，虽有过一些不愉快的事，但总的来说还是相逢一笑泯恩仇，何况我们曾相拥而睡，俗话说得好，十年修得同船渡，百年修得同枕眠。扯远了，总之一句话，人是被感情困扰的动物。

潘林超也还真是等我出狱那天就辞职，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，潘林超执意要送我回去，我说我父母会来接我，但他不容我分说就把行李夺了往车上丢，我也就由着他去，当快走到监狱门口时，我环视了一下这个熟悉的地方，我不知道我该庆幸还是该诅咒。

父亲和小弟已等在门口了，边上还停着一辆二八载重自行车，这车旧得已看不到自行车的原来的颜色了。父亲的衰老与小弟的年轻突然泾渭分明地映入眼帘，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眼球，而最爱我的母亲却没有来到，我满腹怀疑地望着小弟，小弟偷眼看着父亲喃喃欲语，我就看着父亲，他脸上挤出苍老的笑来，眼里却噙着泪花，他哆嗦着竟然好一会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，只是拍了拍我的肩头，这一拍，我的眼睛也湿了。

小弟比我小了四岁，他见到我后还是有点愕然得措手不及的样子，原来很亲近的人，突然分别了差不多三年，遥远的陌生与真实的亲近转换，让我们一开始都很不习惯，仿佛是一种错觉，让人不相信这是真实的。但他还是上前来拉着我的手，我也紧紧的握住他的手，连着温暖得带点儿汗津津的体温。

潘林超斜靠在他的崭新的奥迪商务车边上，叨着一根中华烟，默默地看着我们，脸上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羡慕，这张英俊得有点痞气的脸为何总是一副冷寞无情颜色，象是这萧条的秋天。

阳光明媚地照着硬硬的柏油马路，耀出令人炫目的光亮，天空明净如一潭湖水。一切昭示着我崭新的开始。

我的家是在马脑山下的双马石，村里也就二千多人口，过着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，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传奇，更没有缠绵绯侧的浪漫，只有举步维艰的生活。

村口一溜的法国梧桐树，秋天了，树上只剩下光杆了，确是一片冷清、孤寂的风景，配上母亲干瘦的身影，说有多凄凉就有多凄凉。

母亲佝偻着身子像一个飘浮不定的影子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跑，母亲原来就是瘦高个子，这会就更显得瘦骨如柴了，加了手里还撑着一根竹棍，才四十零岁的母亲就呈现出老态龙钟的样子。我的鼻子一阵犯酸，眼睛便红肿了，潘林超伸出他有细腻修长的手轻轻地握着我有点颤抖的手，手心传来他温热汗津粘人气息，他没有说什么，只是紧紧有力握着我的手，我感激对他挤出一丝笑容。这个时候的潘林超是个有担当，有情有义的男人，脸上洋溢着真诚灿烂的笑容，再也没有一点玩世不恭的痞气。我也只有在这时候才确定这个男人与自己是真正的朋友。

谁也没有想到，一个坐牢的人居然会交到一个世家公子一样朋友，这地位悬殊的两个人让村里乡亲很奇怪，他们围着潘林超的奥迪车窃窃私语，是呀一个坐了三年牢的人怎么会有人高档轿车送回家呢。村里人都知道我们家是双马庄最穷的一户人家，所有亲朋好友都是数得上的清贫人家，就是把八杆子都攀不着亲戚算了上也没有开高档轿车的亲戚！

母亲对待潘林超不冷不热，没有村里乡亲的那种急切想攀龙附凤的媚态，再说母亲一辈子就信奉“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”八个字，她在小的时候就常常告诫我，吃人嘴短，拿人手短，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。能够自已做好的事千万不要随便求人，或是指望别人恩惠。

城区离家里虽然只有四十公里，但父亲和小弟马奔还是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家，父亲看到了潘林超送我回家，还特意到市场上买了半斤猪肉回家，倒是把小弟惹得很高兴。小妹才十岁，是个扎着两根马尾辫的鼻涕丫头，看到我后只是用衣角下摆绞着手指玩，我拍拍她的脑袋叫她喊我，她就是低着头嘟着嘴不说话。

潘林超还是在母亲的执拗下留下来吃了一顿饭，母亲做的菜虽不算精致可口，但勉强还是有乡下土菜的风味吧，潘林超嘴刁得很，大概是大鱼大肉，山珍海味吃多吃腻了，对于乡下大锅小炒的菜，乡下水好菜鲜，加上大锅烧柴火功到位，菜自然别有一番滋味。母亲看着吃得打了饱嗝的潘林超还是挺满意，说这孩子实诚！

临别了，潘林超又露出他那痞人样貌，凉薄的嘴唇微微上翘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。我赌气不理会他那埋汰人的阴阳怪气，摆摆手让他早点离我而去，眼不见心不烦哪！谁曾想某人抬起手向我一拱，不轻不淡地说了句：“保重！”多多少少有点青山不改、细水长流的意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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