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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如水,洒向那座破烂不堪的道观,歪斜的墙头爬满了野草藤条,山门破败摇摇欲坠,门上的朱漆层层剥落,庭院凌乱不堪,残砖碎瓦四处散落,一鼎巨大的香炉横倒在中央,清风呜咽,为这座道观增添了几分阴森寂静之感。
道观四周皆有影士巡防,他们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,唯有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,在黑暗中闪烁着警觉的光芒,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瞬间令他们散发出肃杀之气。
主殿西面的厢房内死寂沉沉,月光穿过蛛网交错的窗户,在地上投射出破碎朦胧的光影。黑暗里,司瑶缓缓睁开双眼,迷糊间,冷眸惊见面前是一个陌生阴冷之地,神智顿时清醒,忙翻身下了床榻。
“醒了?”与此同时,房门被轻轻推开,幽昧大步跨入,见到已惊坐而起的司瑶,慵懒笑道。
“就算走出深山,我不认得路,也绝无可能在你们的眼皮底下逃脱,幽昧掌执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将我打晕。”房中漆黑一片,虽看不清来人但听见那声音,司瑶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,她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肩颈,无奈叹道。
“是这些个手下没轻没重冒犯了姑娘,还望司瑶姑娘见谅。”幽昧如往常般隐于黑袍下,虽暂时掩去了一身杀气,可仍旧像幽灵般透着鬼魅,他微微上前向司瑶拱了拱手,淡声笑道。
“你的毒,可解了?”司瑶自知她之所以能够得到这影门掌执的以礼相待,皆因与宗王的关系,遂也起身回了他一礼,继而问道。
“明日本尊便让人将姑娘送回去。”幽昧双手负后,答非所问,然就在他话音刚落,忽听得外头一声惊喝:
“什么人!”
“放开我!放开我!”
随后,又响起一个稚嫩惊慌的哭声,司瑶闻声快步冲出厢房。
“当真是医者仁心呐!”见自己堂堂影门掌执就这么被一个丫头独自抛下,幽昧心中甚是不满,当即冷笑一声。
庭院里,一名影士正揪着一个瘦弱孩童的衣领半举在空中,那孩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自是吓得惊慌大哭,手脚也不停地挣扎着,然在对方眼里皆是徒劳。
司瑶见状急步上前制止:“住手!他还只是个孩子,莫伤了他!”
那影士转眸瞥了一眼司瑶却不为所动,直到发现也从厢房走出来的掌执大人正冲自己摆手,他才粗鲁地将孩童放下。孩童猝不及防向后踉跄了几步又跌在地上,司瑶忙将他扶起并护在自己身边。
“嫦娥娘娘!”本是胆颤心惊的孩童,抬头见到月光下司瑶那张脱俗之貌,一时恍惚,误以为是天上的嫦娥仙女下来救他,当即欢喜,又虔诚地冲她双手合十,奶声奶气地唤道。
“我不是嫦娥娘娘,我叫司瑶。”司瑶淡然一笑,蹲下身向他说道。
“小鬼,大晚上的不老实待在自己家中,鬼鬼祟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?”不待司瑶继续询问,幽昧已缓步走上前来,俯睨了一眼她面前的孩子,冷声问道。
“鬼!鬼!”孩童抬眸望去,惊见被黑袍遮掩下什么都看不清的幽昧,不禁吓得哭喊着直往司瑶怀中躲去。
“他有影子,不是鬼。”司瑶当即耐着性子轻拍了他的后背,柔声安抚道。
孩童听了止住哭声,又转而大着胆子撇头看了一眼地上那道修长的影子,才放心下来,继续眨着自己的乌亮眼睛朝司瑶怯声解释道:
“我不叫小鬼,我叫福宝,那隔壁就是我家,方才闻到这里有肉香味,我饿得睡不着就跑过来了。”
瞧着孩童身上的百结麻衣,司瑶便也明白穷人家饔飧不继,通常白天有的吃已是不错,晚饭只能强忍着饥饿早早入睡,偏今夜道观煮了肉食,那肉味飘香自是诱人,孩子小,远不及大人能抗。
“福宝,家里还有什么人?”司瑶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,问道。
“还有娘和哥哥,我是趁他们睡着了才偷偷跑出来的。”福宝继续看着司瑶,乖巧回答完,肚子又不争气地“咕咕”叫起来,他当即腼腆地垂下了头。
司瑶笑而不语,只拉着他的手起身看向幽昧,尚不等她开口便见那道黑影却不以为然地慵懒笑道:“司瑶姑娘有仁爱之心,可影门不做亏本的买卖。”
“就当我出钱买。”司瑶毫不犹豫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几两碎银,递到幽昧面前。
“可还有吃的?”幽昧冷笑着收了钱,转而问向候在一旁的属下。
还是头一回做这种小买卖,倒是稀奇,若换作别人他断然不会答应,可不知为何,见着这丫头眼中清澈见底的真诚与坚毅,竟就乐意陪她玩一玩。
“回掌执大人,只有给司瑶姑娘留的肉糜粥。”那名影士恭敬回道。
“这些钱可够买肉糜粥?”与这影门掌执相处了一天,知晓了他对食物极其讲究,哪怕在深山野外也不能敷衍应付,遂听到他们在这荒废的道观里煮出肉糜粥倒未觉得惊讶。
那影士见掌执大人点了点头,这才转身欲带福宝去往后院的厨房,可福宝却依旧害怕地躲在司瑶身边,而后又支支吾吾恳求道:“姐姐,我可不可以将那粥带回家去?我娘病了,她要是喝了这有肉味的粥一定好得快。”
“好,我随你一道回去,我是大夫,正好替你娘看看病。”见到小小年纪的福宝竟如此孝顺懂事,司瑶为之动容,说着便拉着他一道随那影士去往后院。
“姐姐是大夫?太好了!”小福宝听完司瑶的话再次欢喜不已,他随即抬眸望向上空的圆月,眸光闪烁道:“一定是嫦娥娘娘显灵了,派来一位大夫姐姐救我娘!”
“先别高兴太早,我还没见着你娘,可不敢保证能治好她的病。”
“姐姐人美心善,一定是个厉害的大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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