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热火朝天忙到腊月二十?七,这一日朝中?发生了?一桩不大不小的意外,
礼部?左侍郎何楚生突然摔了?一跤,以至骨折不能下地,太医诊断,何楚生年老体衰,往后只?能缠绵病榻,何楚生也?算是裴浚的肱骨大臣,脑子灵活,担得住事,也?不怕事,是裴浚最亲近的几位大臣之?一。
他立即下旨封赏何楚生,何楚生本有两个儿子,可惜儿子不争气,均没考上进士,长子得封荫在吏部?任个小职,次子闲赋在家,成了?何楚生的心病,裴浚特旨许他次子入朝,何楚生喜极而泣,着人?抬着他前往皇宫谢恩。
这是腊月二十?八的午后,凤宁被传来礼部?,帮着翻译一纸国书,颁给蕃使,忙完交给一位郎中?,听闻皇帝也?在礼部?,便往前堂来。
昨日何楚生出事,今日裴浚亲自驾临礼部?,准备调整礼部?堂官,石楠因上回处置藩国世子一事有功,擢升他为礼部?左侍郎,礼部?右侍郎的人?选,裴浚准备亲自考量考量。
何楚生闻讯着人?抬他至正堂,内阁首辅袁士宏,次辅梁杵也?在。
何楚生趴在担床上先是一阵感恩溢美之?词,随后又言辞恳切地落了?泪,
“臣往后不能侍奉您,心中?惭愧又遗憾,老臣行将朽木,尚有几言想上谏陛下,望陛下恩准。”
每一位朝臣致仕,一要?上谢表,二要?行谏表,许多官员胆子小只?上谢表,但何楚生不同,他是礼部?堂官,手中?还有未尽事业,
裴浚当然知道他冒病也?要?入宫,绝对不仅仅是为了?磕头?谢恩,于是淡声道,“爱卿明言。”
何楚生身为礼部?左侍郎,奉命操持天子婚事,可至今十?八名女官一人?未留,这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打击,百年之?后旁人?提起何楚生,恐也?有微词,是以致仕前必得恳谏。
又突遭大难,心中?悲戚良多,一开口便是老泪纵横,
“其一,吾皇虽年轻,可今年也?二十?及冠矣,一则后宫无妃,二则膝下无子,此天子之?大忌,臣以为,陛下开年无论如何得立后,正位中?宫,以安群臣之?心。”
“其二,先帝纳妃无数,膝下却无一骨血,此臣等心忧不能寐之?极,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念,尽早广纳后宫,绵延子嗣。”
“如此,臣死而无憾。”
何楚生道出了?袁士宏与梁杵等人?的心声,二人?纷纷含泪齐声再拜,“何大人?乃肺腑之?言,还请陛下纳谏。”
正堂内跪了?一地。
裴浚看着瘦骨嶙峋的何楚生,缓缓眯起眼?。
立后迫在眉睫,裴浚也?心知肚明。
何人?适合为后?
裴浚第一次在脑海闪过李凤宁那张脸。
李凤宁从来都不是他的皇后人?选,他过去也?没考虑过这茬,只?是上回李凤宁口口声声说他不是她的丈夫,微微刺痛了?裴浚,他才晓得原来李凤宁心里有给他做妻子的念头?。
在裴浚看来,这多少有些强人?所难。
别说他首肯与否,百官也?压根不会?答应。
他在心里给李凤宁摇了?头?。
李凤宁性子镇不住后宫。
裴浚长长吁了?一口气,嘉许何楚生道,
“爱卿的话朕会?时刻谨记在心,时辰不早,爱卿早些回府,莫要?冻着。”
*
穿堂的风很凉。
却没李凤宁此刻的心凉。
斜阳将她眸底的泪切成细碎的光,她抱着刊印好的礼记和诗经,慢腾腾从甬道的台阶挪下来,冷风刺在她鼻梁,似有针密密麻麻覆在心尖,疼得她喘不过气来,她五内空空地往回走,沿着抄手游廊出了?礼部?的角门。
今日可真是个好晴天,你瞧,紫禁城的上空蔚蓝无边,没有一丝闲云。
凤宁将心里的抑郁一扫,看着手中?两册书露出笑。
最后两册书译完了?,李老头?骂骂咧咧赶在年前给她刊印出来,上午见?他时,他一个人?在喝闷酒,
“其实过去我都是骗你的。”李老头?忽然眼?底含了?泪。
他面颊早已瘦得脱形,唯有一块薄薄的皮肉在骨外翻滚,面颊不知何时起长了?斑,是真的上了?年纪,他埋脸在掌心吸着鼻子道,
“过两日又是除夕,我很想她,我多么希望她能陪我过个节,她爱热闹,我可以给她买束烟花,买个炮仗,她还没戴过金镯子”他还没有为她使过力,她就离开了?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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