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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的字迹狂乱,有的一笔一画工整清晰,沈竹晞试探着一蘸干涸的深棕墨痕,凑到鼻端,面色微变。那竟不是朱砂,是枯掉的血痕。
他的手忽然顿住了——最下面一张纸笺字迹满满,是这封信的全文!
沈竹晞急急地展开纸笺,逐行阅读起来;
“吾今耽于琴河,寤寐思之,欠尔甚重,今生今世、来生来世,贻心匪石,亦不能偿。”
“子今故矣,我以箫声付朝夕,浮世大梦十三载,料就应醒矣。夜台尘土相隔。”
“今于燃犀之城中,念念如故,夜夜频见君。”
沈竹晞满面茫然地放下纸笺,完全不理解上面的字句到底是在讲什么。按上面的意思来,似乎是这姓段的写信者在以为他的爱人去世后,到达一处叫燃犀之城的地方,在那里重又见到了她。
这样猜想有诸多不妥,他将手覆上额头,陷入苦思,忽而一拍桌子:“箫声!”
那客栈老板叙述里的夜半箫声,或许就是这个人的手笔。
沈竹晞精神一振,缓缓从桌子上收回手,忽而觉得不对。
咔咔连声,桌面上接连响起清晰的齿轮转动之声,嘶嘶一片此起彼伏,沈竹晞俯身,双臂撑在桌沿上,紧密注视着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。
桌面正中一块的方形纹样缓缓向旁边移动,露出一道暗格,里面精细地铺好了一层灰布以防落尘。
“哎?是一本书。”沈竹晞估量书的宽厚,回身和书架上的空缺一比划,奇道,“就是缺的那本!”
他伸手去拿,手指快要触碰到书晦暗蒙尘的封面时,异变忽生——地板上立足之地轰然向下塌陷,黑黢黢的深坑一眼望不到底。整张桌案猛地被弹起,而后向下一落。沈竹晞不及稳住,在巨大的颠簸中抓紧了桌子的一沿,另一只手按住了书,不让它飞出去。
这下子怕是要掉落到地底了。
沈竹晞顺着狭窄到只容两人贴行的甬道往下落,这里不知多久没人涉足,阴冷潮湿的气息裹挟而来。他不知道在呛人的四溅灰尘中下坠了多久,撑着两沿的手臂都已酸麻不堪。
沈竹晞双脚踏上实地的时候,觉得自己在一个阴暗幽僻、不见天日的长廊中,两壁高悬着幽蓝色的灯火,燃烧得无声无息。
他拍掉身上的灰站起来,从碎成几片的桌子下,取出那本滑落的书,一边小心地拂去黯蓝封面上的尘垢。
沈竹晞凑到幽蓝的火光下,勉强看清了这是一本私人的日记,蓝光映照得所有字似乎都无声地扭曲起来,带着凛然寒气。
他按住不停跳动的额角,开始吃力地阅读这一本日记。
这一次能否平安找到出去的路,能否解开琴河的谜题,寻找到过去的线索,全在于自己手里的这本日记了。
里面纸笺泛黄,沾在一起,沈竹晞小心翼翼地撕开,却还是破坏了第一页的几行。他定睛看去,第一页抄的是一段修行经文,后面加朱笔小楷批注:“今日,习得共情之术,师傅言,共情之术须得慎用,犹不可在燃犀时使用,会招地狱幽魂。”
“师傅说,明日有故人之女要拜入他门下,指定我不仅要学三无阁本来的术法,也要学一些武功的剑术。”
“小师妹姓唐,字茗秋,剑法很厉害,初学的我自愧不如。”
沈竹晞“咦”了一声,面有讶色。原来这本日记的主人就是那位写信者,而那个“茗秋”就是他的小师妹。他们一同拜入琴河门下,比肩同习,想来当时有过一段两小无猜的青涩豆蔻,后来,却演变到了这位师兄“欠尔甚重”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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