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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 尘缘未了（第1页）

文成踏入清平城时，护城河上的柳絮正纷纷扬扬。三百年前他跪在青石板上讨饭的巷口，如今立着鎏金匾额的绸缎庄。街角卖糖人的老汉哼着俚曲，曲调竟与当年分毫不差。

上仙看看这古玉？能挡灾劫的。苍老沙哑的嗓音让文成浑身剧震。他缓缓转头，看见榆树下那个褪色的蓝布摊位，缺角的青石板上摆着几本旧书，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用同样的姿势打着盹。

元婴神识扫过，却如泥牛入海。文成指尖发凉，此刻他已是元婴中期修为，竟看不透这老者半点深浅。更诡异的是，摊位上那本《青云养气诀》的墨香，与三百年前他得到的那本秘籍如出一辙。

前辈...文成刚开口，老者浑浊的眸子突然清明如渊。他身后的榆树无风自动，飘落的叶片在青石板上拼成星图——正是李娅娅在海底刻画的星陨族祭文！

老者慢悠悠卷起烟叶：当年给你秘籍时，老朽说过什么？火星明灭间，文成识海突然刺痛。记忆深处浮现出早已遗忘的画面：十岁的自己接过秘籍时，老者指尖曾在他眉心点过，当时说的分明是——待你元婴之日，来取第二本。

李娅娅忽然按住腰间星盘，她的银河冠冕在老者面前黯淡如萤火：天机阁的人？你们不是立誓不沾因果吗？

老者笑而不答，烟杆敲了敲摊位。那些旧书突然悬浮成阵，每本都浮现出文成经历过的重要场景：青云门覆灭、海底祭坛、佛国往生池...当翻到空白页时，纸上渗出鲜血，凝成六个大字：归墟开，浩劫至。

你要的化婴丹。老者抛来玉瓶，瓶中药香竟让文成元婴的青铜环印暂时沉寂，不过老朽建议你，先去城南土地庙上柱香。

文成还要追问，远处忽然传来梵音。十八名赤足僧踏空而来，为首者手持的紫金钵赫然是玄清教镇派法宝。李娅娅星眸骤冷：大雷音寺的罗汉阵，他们倒是舍得下本钱。

老者慢吞吞收起摊位：打坏东西要赔的。烟杆轻点地面，整条街道突然虚化。文成惊觉四周化作水墨丹青，香火气息扑面而来——竟是瞬间被挪移到土地庙前！

破败庙宇中，那尊斑驳的土地像突然睁开石目。文成丹田内的镇魔帆无风自动，帆面浮现出三百年前清平城的模样：青云祖师曾在此处与土地像对弈，棋盘中落下的黑子皆是活人生魂。

上仙救救我们...微弱呼声从神像底座传来。文成劈开石板，九盏青铜魂灯正在吞噬百姓精血。每盏灯芯都漂浮着佛门梵文，而灯油竟是玄清教独门的凝神露！

李娅娅的星盘突然射出一道紫光，神像轰然炸裂。尘烟中浮现半卷帛书，文成展开时瞳孔骤缩——这竟是《伏魔造化功》缺失的最后一卷，而落款处写着天机老人赠有缘。

小心！李娅娅突然拽着文成瞬移。他们方才站立处钻出金色根须，地面裂口中升起菩提古树。树冠上端坐着佛尊金身，手中捏着的却是清风上人的魂魄！

星陨余孽。佛尊屈指一弹，菩提叶化作万千金剑。文成挥出七杀剑的刹那，惊觉剑招轨迹被某种力量修正，仿佛三百年前就注定有此一战。

李娅娅的银河冠冕绽放星光，时空在庙宇内扭曲成环。文成窥见无数可能性：佛尊手中的师尊魂魄突然魔化、七杀剑刺穿菩提树却放出更恐怖的存在、甚至自己元婴彻底黑化成新的佛尊...

看脚下！老者的声音穿透时空。文成低头望去，青砖缝隙渗出星砂，逐渐勾勒出天机阁的徽记——睁眼的浑天仪。他福至心灵地将《伏魔造化功》残卷按在地面，功法文字突然活过来，顺着星砂游入七杀剑。

剑鸣声响彻三界，文成第一次真正施展出完整的青云剑诀。剑气不再是银白或漆黑，而是流转着混沌星芒。佛尊的金身出现裂纹，清风上人的魂魄趁机挣脱。

你会后悔的...佛尊化作金光遁走前，文成看到他金身内闪过青铜巨门的虚影。李娅娅突然吐血，银河冠冕中浮现出归墟之眼的景象：巨门上的九头蛇浮雕，此刻正睁开第十八只眼睛。

土地庙开始崩塌，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残垣上。他手中的烟杆变成星盘指针，正指向文成心口：现在明白了吗？当年给你的不是秘籍，而是封印。

文成内视丹田，元婴表面的青铜环印突然脱落，化作钥匙形状。三百年来修炼的灵力开始倒流，他惊恐地发现，自己引以为傲的元婴修为，竟是为了温养这把钥匙做的茧！

天机阁为你续命三百年，该还债了。老者撕开虚空，门后是浩瀚星海，要么跟我去补天阙镇压归墟，要么...他瞥了眼李娅娅，看着她被炼成星灯。

清风上人的残魂突然发出厉啸，文成手中的镇魔帆应声燃烧。帆面灰烬里浮现出清平城地下埋着的真相：整座城池建在星陨族祭坛之上，每个百姓血脉中都藏着星砂，而他们的命魂正通过土地庙的青铜灯，源源不断输送给归墟之眼。

李娅娅突然握住文成的手，星盘与七杀剑产生共鸣。在时空交错的刹那，文成看到三百个平行时空的自己：有入魔屠杀众生的，有归隐田园的，甚至有成佛作祖的...而所有时空的终点，都站着那个摆摊老者。

我选第三条路。文成斩断虚空通道，七杀剑刺入自己丹田。钥匙状的环印在剑气中粉碎，释放出的星光照亮九州。无数百姓突然抱头惨叫，他们天灵盖钻出金色梵文，又在星光照耀下化为青烟。

老者首次露出惊容：你竟然...斩断因果线！

文成拔出满是裂痕的七杀剑，剑身映出他逐渐透明的元婴：三百年前你让我活下来，不就是为了今天？他揽住昏迷的李娅娅，踏着星砂走向城外，告诉天机阁的老东西，这盘棋，我要自己下。

晨光穿透清平城时，文成在城墙根看到熟悉的蓝布摊位。那本《青云养气诀》躺在露水里，扉页多出一行血字：九月初九，天机阁问命。

在城门外十里亭，文成遇到跪了三天三夜的明尘。这个曾经的玄清首徒已生出白发，手中捧着碎裂的本命玉牌：师尊临终前说...说您若回来，让我把这个交给您。

玉牌残片拼合时，浮现出清风上人最后的留影：三百年前的青云门地底，九盏青铜灯围着一口水晶棺。棺中躺着与李娅娅七分相似的女子，心口插着半截佛门降魔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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