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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7章 焉知非福（第1页）

江陵城外，远处连绵的山峦在暮色里宛如蛰伏的巨兽，轮廓于夜色中缓缓模糊。雾霭似轻纱，自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飘来，最后一抹残阳的光亮，也被厚重云霭彻底吞没。随着夜色渐深，浓稠的暮色严严实实地将整座江陵城笼罩在昏暗中。

营地内，火把熊熊燃烧，火苗肆意蹿动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；篝火烈烈作响，火星接连迸溅。两道跳跃交织的火光，在程咬金刚毅的脸上不停跃动，勾勒出他沉思时的侧脸，映衬出他神色的凝重。

罗士信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，让程咬金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。他面露愧色，开口道：“兄弟，你这番话点醒我了。你说得在理，是我狭隘了。过往恩怨，确实不该成为阻碍咱们兄弟并肩作战的枷锁。这次是我行事莽撞，被往昔执念蒙蔽了心智。下次作战，我一定全力配合徐……将军，让他先立战功，也算弥补这次过错。”

罗士信听出程咬金心意，却未点破，只是微微摇头，话锋一转，缓缓说道：“咬金，你可听过‘塞翁失马，焉知非福’这句话？”

程咬金微微一怔，眼中瞬间闪过疑惑，想都没想便下意识摇头。罗士信见状，目光越过程咬金，投向远处随风跳跃、光影摇曳的篝火，声音舒缓却透着深意：“有些事我也知晓不多，你把这话记在心里，往后自然就明白。”

说完，罗士信不等程咬金反应，调转马头缓缓离去。他一边挥手，一边高声喊道：“我得先去跟秦二哥汇报军情。你别在这儿愣着，赶紧回营帐，安顿好兄弟们，千万别出岔子！”

程咬金这才回过神，望着罗士信渐行渐远的背影，猛地反应过来，双手迅速抓紧缰绳，狠狠挥鞭，驱使坐骑快步追上去，扯着嗓子喊道：“罗兄弟，你把话说清楚啊，不是，你等等我，我也要去汇报军情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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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陵西南方位，万城周边山水相依，峰岭叠嶂间河流纵横交错，地形极为复杂，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。

自出征后，后军便在此安营扎寨。营帐之中，烛火摇曳跳动，昏黄的光晕在四壁投下晃动的影子。徐世绩身着铠甲，神色凝重，手中紧握着密令，双眼直直盯着上面的字迹，陷入深深沉思。

一旁的亲卫张顺，满脸涨得通红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，语气里满是不平：“将军，程咬金那厮简直欺人太甚！您本应是领衔先锋之职，却被他横插一杠，硬生生抢走这立功机会。如今江陵城顺利攻破，他说不定此刻正在城中大摆庆功宴，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！”

就在这时，烛火“噼啪”一声爆开，火星四溅，昏黄的灯光在徐世绩脸上忽闪忽灭，映照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。

徐世绩不紧不慢地将密令缓缓卷起，声音低沉却透着沉稳：“先别忙着动怒，咬金作战英勇，身先士卒，此次担任先锋，冲锋陷阵打下江陵，他功不可没。”

张顺急得直跺脚，双手紧紧握拳，手背上青筋暴起：“可这次机会，本就是将军您应得的！就这么被他抢走，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。再说了，日后还有诸多战事，他要是继续这么抢功，将军您……”

徐世绩微微一怔，深邃目光如炬，牢牢注视着张顺，紧接着抬手示意他停下，神色冷峻，沉声道：“张顺，莫要再说了。这番话若被麾下将士听了去，定会动摇军心，扰乱大局！”

稍作停顿，徐世绩紧绷的面容缓和了些许，目光穿过营帐门帘，落在营外随风烈烈舞动的军旗上，缓声说道：“再说，咱们镇守后军，肩负稳固全军根基的重任。况且，谁说我们没有立下战功的机会？”

张顺愣了一瞬，脸上的愤懑之色褪去几分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。他下意识地向前半步，双手抱拳，拱手问道：“将军，您这话怎么讲？眼下江陵已然攻破，后续战事，先锋营必定冲在最前头，咱们只是后军……”说到这儿，张顺声音渐弱，眼底仍有不甘。

徐世绩转身，不紧不慢地踱步至案几旁，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，紧绷的神色渐渐恢复自若。他长舒一口气，手中紧紧攥着那份密令，猛地一挥，沉声道：“眼下江陵虽破，但咱们另有极为重要的任务。此任务一旦圆满完成，其战功丝毫不亚于攻入江陵城。”

张顺听得眼睛发亮，周身的愤慨瞬间烟消云散，双手抱拳，声音洪亮如钟：“将军！究竟是何重任？底下的兄弟们可都憋着一股劲，迫切想证明自身的实力。这战功，当真能与攻入江陵城相媲美？”

徐世绩神色肃穆，深邃的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，目光扫过张顺，微微颔首，沉声道：“此事关系重大，先去擂鼓聚将。待众将到齐，我再详细部署。”说罢，他伸手拿起案几上的帅印，手指轻轻摩挲着印纽，又补充道：“传令下去，一刻钟内，各营将领务必到齐，不得有误。”

张顺领命后快步走出营帐，转瞬之间，激昂的战鼓声轰然奏响，一阵紧似一阵，撕裂浓稠的夜色。鼓声回荡间，刹那间，各个营帐的门帘被猛地掀开，将领们鱼贯而出，铠甲碰撞声、脚步声交织成一片，朝着中军大帐大步赶来，神色凝重，脚步匆忙。

不多时，中军大帐内烛火疯狂摇曳，昏黄的光晕在帐内肆意晃动，将一众将领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。徐世绩身着一副幽黑盔甲，更衬得他身姿挺拔，按剑立于案桌之后，冷峻的目光从左至右徐徐扫过，大帐内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，只留下盔甲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。

徐世绩神色郑重，目光如炬扫视着帐内的将领，一字一顿地说道：“此番擂鼓聚将，实乃军情如火！我军需遣一支精锐之师，趁夜黑风高突袭敌营。此役，不仅是破敌致胜的关键之机，更是关乎我军存亡的险峻博弈。一旦深入敌境，周遭危机四伏，稍有不慎，便会全军覆灭，命丧他乡。尔等皆为我军中的精锐翘楚，可有胆量接下这攸关生死的重任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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