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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在路上（第1页）

东方泛起一丝亮色，天空越来越亮，一轮金色的太阳喷薄而出，把高原那纯净的阳光洒满大地，阳光照进驾驶室，金色洒在一对熟睡的人儿身上，瞧啊，他们的睡姿如婴儿般安详，他们紧紧地紧紧地拥抱，自然纯洁的就像亚当夏娃，时间就在这一刻定格吧，神啊，为他们祝福吧，愿天下有情人幸福吉祥。

“啪”，一声清脆的枪声惊醒了睡梦中的达吉和幺妹，达吉打开车门一个翻身跳下车，顺手将腰间的藏刀握在手上。

西藏的藏族是一个全民信教的民族，除了宰杀自家养的牛羊，对各种野生动物从不伤害，所以在西藏，野鸽子居然可以象麻雀一样成群飞翔，野鸭成群地聚集在湖面上，而这，就给一些外来的偷猎者可乘之机，他们三五成群、装备良好，只要一出手，就有野生动物命毙当场。西藏地域辽阔，人烟稀少，尤其是D县所在地，汽车跑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都很正常，这样的地理环境也给各级政府部门的管理带来了麻烦，所谓山高皇帝远，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，不过当地老百姓对此是深恶痛绝，只要遇上，必痛打一顿，武器被当场毁掉。达吉也是多次遇上，他特别恨这些人，只要遇上，大手一抡，大耳光一定把鼻血打出来，在这里又看见这情景，不由得达吉怒火中烧。

只见远远的湖边，停着一辆红色的北京213吉普，车边站了几个人，每人手里都拿了一支猎枪，这种枪的子弹是一打一大片铁砂，很明显，这伙人是到湖边打野鸭子的，刚才那一发是没有命中目标，不然，肯定有几只野鸭会命丧当场，达吉举着雪亮的藏刀大喊着冲了过去：混蛋，你们这群猪，再不住手，我就先杀了你们。这群人听见喊声，转头见到一个藏族大个子举着一把刀，正神勇地往这边冲过来，这伙人是见识过当地百姓的厉害，也知道当地老百姓对自己恨到骨头里了，如何不怕，齐发一声喊，就钻进车里，待达吉追到跟前，吉普车早已窜出去很远了。达吉恨恨地捡起一块石头扔出去，大喊到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，滚出西藏去。远远地么妹又爆发出一串笑声，大声喊道：达吉哥哥，快上车，我们追他们去。达吉无声地笑了，说：傻瓜，我们的车是追不上他们的。么妹说：我不管，就要追，就要追，追上打他们的屁屁。说完，哈哈大笑起来，达吉说，好啊，你逗我啊。这边么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。边笑边说：你傻得真可爱啊！

笑出眼泪的幺妹突然定定地看着达吉说：你刚才如果追上他们，你真的会杀人吗？达吉皱了皱眉说：傻瓜，我哪会杀人啊，菩萨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啊，他们也是一条命，菩萨在看着呢。不过，我会打他们一顿的，枪也要给他们毁了，不然，他们不会记住的。么妹说：今后，你不准随便和人动手，你的手多大啊，打人一定很疼，也容易把人打伤。达吉说，你就放心吧，我又不是土匪，而且，我也知道有警察，但是，刚才的情况你也看见了，这里哪有警察来管啊，这些人到西藏的多了，我们就看不见这些小动物了，我做这些，活佛都不会说我的。么妹说，我又没说你刚才做错了，我只是说，不准随便打人，更不许打我，不然，我们就一定玩完。达吉说，今后你看着吧。

再次上路，达吉专心开车，不爱说话的他，就一直微笑着听幺妹在一旁喋喋不休，幺妹就象一个刚进城的孩子，毫不掩饰自己满眼的新奇，一块长相奇特的石头，会换来一声尖叫，路边的一只野兔，又让幺妹疯叫着要达吉追，西藏的野兔也傻，会和汽车比赛跑，根本不知道躲避，幺妹兴奋地大叫大嚷，在狭小地驾驶室里跳上跳下，嘴里一直不闲着，不是在大声嚷嚷，就是在疯疯地大声笑，把个驾驶室搅得就像翻了天一样。达吉只有在幺妹疯得实在不像样的时候，轻轻地说一句：疯子，我的车啊。幺妹听了愣一下，旋即爆发出一阵更猛烈的笑声，达吉只好举手投降，任那个女疯子在旁边不知疲倦的疯下去了。

突然，疯子停了下来，全神贯注地看着达吉开车，达吉骄傲了，因为开车是达吉的最爱，在自己心爱地姑娘身旁展示自己最骄傲的本事，大约是所有男人最心驰神往的了，达吉知道，开车的自己最帅了，于是，他故意不看幺妹，打起全部精神，一边将左手手肘轻靠在车窗上，左手握着方向盘，右手轻握住车档把，故意频繁挂档换挡，直后悔自己没有戴上一双白手套，让自己更帅。

身边的疯子好久好久没有动静，达吉扭头一看，好家伙啊，那边的疯子早已不见踪影，只见一个追星族，正满眼崇拜地看着自己，小脸兴奋地通红，两眼放光，呼吸急促，半饷，那边发出一声感慨：达吉哥哥，你好帅啊！教我！教我啊，我也要学开车。说着就过来抢方向盘，吓的达吉一个激灵，说：活祖宗，不要命了，赶紧把车靠路边停下。

那边要命的活祖宗又笑疯了，一边笑，一边打开车门跳下来，三几下就蹦到驾驶座这边，拉开车门，说：过去，过去，我来开，我来开。达吉无奈地移到旁边，幺妹坐上驾驶座，得意极了，学着达吉的样子，双手握着方向盘说：教我啊，快点。达吉无奈地摇摇头说，等会儿，我先给你说说，于是耐心地讲解了一番，然后拉住手刹，让幺妹打火，轻踩油门，轻抬离合器，如何挂一档，反复练习了几次，幺妹早已不耐烦了，说：行了，行了，你不是在边上吗，走吧，走吧。无奈，达吉只好叫幺妹轻点离合器，松开手刹说：祖宗，轻轻踩油门，慢慢松开刹车。话音刚落，幺妹得意地高喊一声：走喽，一脚油门就下去，踩刹车的脚早不知到哪里去了，车猛地向前一窜，一个急停，熄火了，幺妹一下撞到方向盘上，闷哼一声，脸色铁青，吓得达吉直问：撞哪了，撞哪了，哪里疼啊，这边幺妹半天没有说话，那边达吉已经慌的手足无措，不知如何是好。良久，幺妹长叹一声：我的妈啊，吓死我了。达吉忙问道：活祖宗，撞到了吗？哪里疼啊。幺妹呲牙咧嘴地揉着胸部，突然，好像想起什么，停住手羞红了脸，嚷嚷着：不许看，不许看，转过去，转过去。达吉偷偷地笑着转过脸去，知道活祖宗没事了。半饷，达吉看着窗外在心里轻数：一、二、三，果然一阵疯笑爆发。达吉耐心地等着笑声停下，问道：祖宗，好了吗？还开吗？幺妹擦干笑出的眼泪说：开，就开，我就不信了。达吉说：那要听我的。这次幺妹认真地点点头，达吉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副白手套，让幺妹戴上说：别紧张，开车就是个简单的活，开多了，就是个熟练工了。这回，幺妹严格按照指示操作，轻轻踩下油门，慢慢松开离合器，挂上一档，车终于开动了，幺妹紧张地握着方向盘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，达吉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说到：放松！放松，有我呢。好在这里远离城市，在西藏这样的地方，一天碰不上一个人、一辆车实属平常，而且公路是碎石子路，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，即使车开下路边，也不会发生车祸，所以才放心地让幺妹过过开车的瘾。慢慢地，幺妹放松下来，达吉在一旁指点着，一档、二档、三档，幺妹越开越顺，越熟练，手上开着车，嘴里一直也不闲着，惊叫、疯笑，差点把驾驶室掀翻了。只是苦了达吉，一边斜着身子握着手刹，一边看着路况，指导着那个疯子，偶尔还得伸出手，扳上一把方向盘，避免疯子激动之余，把车开到草原上。快到圣湖时，达吉好说歹说，让幺妹把车停了下来，说祖宗，我们到湖边休息一会儿吧，说着，和幺妹换了位置，把车开到湖边，车还没停稳，幺妹已经迫不及待跳下车冲到湖边，湖水微漪，天水相连，清清的湖水倒映着纯纯的蓝天，说不上是湖水蓝，还是天更蓝，难得的是今天没有风，天地静极了，只有湖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鹅卵石，水中鱼儿多极了，黑压压的一片一片，幺妹长这么大，哪见过这样的景象啊，爱疯爱笑的她安静下来，静静地伫立在湖边，人已经呆了，慢慢蹲下去，捧起一捧清澈的湖水喝上一口，那凉凉的、微甜的感觉沁入肺腑，把人的心都灌醉了，幺妹转过身，认真地说：达吉哥哥，我们在这里修个房子住下来吧，就我们俩，再养一群鸡，一群羊，种上一堆树。达吉傻了一秒钟，冲上来抱住幺妹说：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吗，真的啊？！真的吗？！幺妹神往着说：真的啊，我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吧，我们也不杀害小动物，我们自己养，我会养鸡，会养兔，你会养羊、养牛，我们只要开出一小块地，够我们自己吃就行了，我没想过发财，也没过过好日子，只要有饭吃，有衣服穿，冷不着饿不着就行了，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你，我们也不要生孩子，就我们俩人，我要一睁开眼就看见你，晚上你必须让我先睡着，你才能睡，早上，我一定要比你先醒，我可会做饭了，每天我都会让你吃到不一样的东西，我会学会打酥油茶，抓糌粑，晒风干肉，做水拌辣椒，会学会说你的语言，会穿藏装，会扎五彩辨-----，不要问我老了怎么办，你也不许想，我们走过了一天是一天，好吗？！达吉说：我的女神，只要有你，我们到哪都行，幺妹把自己的小手放进达吉的大手里，紧紧地靠着那宽宽的肩膀，感觉心里好踏实，心想，书里说的幸福就是这样了吧。身边这个不爱说话的藏族汉子，就象个天使，就这么默默地、慢慢地占满了幺妹的心灵。达吉只是在心里祈祷着：菩萨啊，愿你保佑我身边这个小小的女人吧。

继续上路后，幺妹紧紧靠着达吉，一改疯样，达吉本来就不爱说话，驾驶室里安静极了，只有马达不知疲倦的轰鸣着，轰鸣着。

在西藏，跑长途车的驾驶员是很苦的，因为沿途没有很好的后勤保障，尤其是达吉跑的这条线，一天见不着一个人、一间房都十分正常。驾驶员往往要自己带上备用的汽车燃料、汽车配件，加油、加水、修车工具越全越好。自己吃的、晚上睡的都要准备充分，喷灯更是哪个驾驶员都不会忘记携带的，因为这东西太有用了：修车、早上发动汽车都会用上它，就是驾驶员们想喝口热茶，吃口热饭也离不开它，通常，驾驶员们会随车携带高压锅、罐头、面条等食物，路上饿了，就找一个避风的地方停车，拿出随车食品，找上两块大石头，架上高压锅，到上自己带的水，点着喷灯，待喷灯的火变成蓝色，就将喷灯伸到锅底，因为火大，一会儿水就开了，这时打开一罐猪肉罐头，舀上一大勺放进去，下一把面条，合上高压锅的盖子，压上阀，一会儿高压锅就开始呲呲放汽，几分钟饭就熟了，这时再揪上几片放蔫了的大白菜叶子放进去，再打开一袋四川榨菜放在面条上，一顿热呼呼、香喷喷的高原野餐就得了，可别小瞧这顿简陋的饭食啊，在这没有人烟、一年四季寒风呼啸的荒山野外，这顿饭就弥足珍贵金不换了，驾驶员说，有这顿饭垫底，什么样的事都不在话下了。这不，眼看着达吉熟练地操作着这一切，吃着虽然不算美味，但是热呼呼的面条，幺妹心里对达吉佩服到家了。

东风车可能是最适合在高原跑运输的卡车了，藏族驾驶员很喜欢它，它装货多，马力大，还不娇气，所以在西藏，满公路跑的都是它。达吉也很喜欢自己的爱车，象打扮自己的坐骑一样打扮它，为它披上洁白的哈达。只要一有空，就把自己的爱车擦的铮亮。

重新上路，汽车开始往一座海拔4200米的雪山进发，高原上，汽油由于缺氧不能充分燃烧，车挂着一档，发动机沉重地轰鸣着，缓缓地前进着，车窗外的景色十分荒凉，生命在这里仿佛不存在了，只有呼呼地风声成为这里的主宰。达吉大手握着方向盘，对旁边一脸紧张的幺妹说道：别紧张，这条路我常走，不会有事的。话刚落音，就感觉车猛的一偏，达吉说了一声：糟糕！就赶紧把车停在路旁，说道：爆胎了，你在车上待着，外面太冷。就抓过皮大衣跳下车，车门一开，寒风呼啸着灌满了驾驶室，带走了车内的热气，幺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。看着达吉的身影，幺妹毫不犹豫打开车门跳下车，迎着风向达吉走去，嘴里的话被风撕成碎片：我--来—帮—你――啊--，一边喊着，一边艰难地迎着风向着达吉走去，达吉转头看见衣衫单薄、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幺妹，大吃一惊，一个箭步冲过来，抱住幺妹，不由分说就把幺妹抱到车上狂喊道：不要命啊，老实呆着！“砰”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车门。

领教了车外的寒冷，幺妹对在外忙碌的达吉心疼死了，抓过车上另一件皮大衣胡乱一裹，坚决地跳下车，迎着风来到达吉身边，双手撑开大衣，为蹲在地上忙碌的达吉遮风，达吉站起来，双手抱住幺妹，又要抱走，幺妹死死撑着地就不走，嘴里说：你让我留下吧，你快点干，要不我们都要冻死了，求你了。达吉无可奈何，只好由着她了，手上加快了动作，幺妹就这样伸开双手，撑着大衣，随着达吉的移动，紧紧跟着达吉，为他遮风，低头忙碌的汉子，眼里饱含热泪，忘记了寒冷、缺氧，卡车的轮胎在手里仿佛没有了重量，最后达吉嘴里大喊着上紧了最后一颗螺丝，收好工具，达吉一把抱起幺妹冲回驾驶室，赶紧发动车，这时的驾驶室里传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，那是大家上下牙齿在打架，这时在看达吉，他的卷发仿佛被风吹直了，乱乱地顶在头上，脸上都是是土，就连牙齿上都是，手指都不会打弯了，说话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嘣，再看幺妹也好不到哪去，脸上的尘土被泪水冲出了两道沟，幺妹冲进达吉的怀里，紧紧抱住达吉放声大哭，哭声久久、久久不能停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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