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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琼深吸一口气,道:“好罢,你清高,看不惯的人多;他命硬,得罪的人也多。”
“事情还是从州牧考满回京开始。”王放转着瓷杯,“州牧在其地九年,从南安带出了一沓名册,上面有越藩拉拢的党羽,却缺失季阳府一干人等。”
“你得知此事,便令河鼓卫秘密潜入南安,护先生周全。”
王放沉默半晌,方道:“我早知晓先生不愿离开,谕令出去,只是让自己不那么惭愧。先生顾念太夫人,是个孝子,除此之外,他不想再见我了。”
方琼知道这话也只能对他说了,就宽慰他道:“你想多了,你那时才多大,表叔御极三十二年,深知其中利害,不得已而为之的事。”
心中却想,从七岁到元服,那五年之内,令少师对东朝影响有多大,只怕王放自身才明白。先帝为东朝请了一位好老师,可惜没坚持到最后,镇国大将军谋反一案对他打击太大了,卫喻做了那么多年吏部尚书,还不是说伏罪就伏罪。
“河鼓卫迟了一步,州牧想办法把东西送到了卞巨手上,掉头回程;而同时卞巨高估了那册子,以为名单是全的,派人加急请回了州牧,将他软禁在越王府中,此事做的极为隐秘。”
“缺失了季阳府一干人等,你就想出个偷梁换柱的计策?”
王放肯首道:“那册子上原本记了糜幸,我临时临摹了一份,用墨浓淡都是一致的,只是特意把汪知州漏过去。”
方琼心思疾转,立时抚掌笑道:“然后你扮成卞公下到邹远,骗了县令叶恭执。”
“糜幸是越藩在京周围较大势力,暗卫上报,那名册他居然也有一份,还是亲自着笔。”
“越藩这是糊涂了么,虽然远隔千里需要掌控大局,可把这东西给别人,亏他想得出来。真真是太阿倒持。”方琼叹道。
王放道:“有他的道理。糜幸品级不高,但知州的实权很大,他又在抚州多年,人脉很广。据我所知,糜幸十二年前结识的越藩,也算是个推心置腹的下属。”
“因为推心置腹,因此糜幸知道了名册半路被截。此时方继不去都察院交接,却去了他的辖地抚州,他会觉得仅仅是为了探查时疫民生?”
方琼轻叩桌面道:“当然不会。糜幸此人胆小怕事,十有八.九是认为名册是被越王截的,他的老上峰不敢动三品大员,只敢打册子的主意。右副都御使大人来此,是要拿他这个线头开刀,兴师问罪来了。”
“还有一点,他想和我商量商量,阵前倒戈,如此才并未在我来之前彻底毁掉证据。”
“听说汪知州给你摆了一桌子佳肴,还请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女郎?”
王放道:“菜是挺好的,人就不说了。”
方琼无语,道:“行,是相貌平平的女郎,弄得你没兴致。”
对方慢条斯理地颔首:“嗯,没兴致。所以让他一个人罚了两斤醉中仙,之后让金吾卫把他在门外晾干,丢到养病坊了。”
方琼一时间感慨万千。
醉中仙不是什么好酒,售价便宜,却最易喝醉。酒后吹风,再去病气杂芜之地,明摆着要他染上霍乱,眼睁睁看着身体陷入疫病。
“他既准备了好菜,酒倒吝啬。”
王放好心地替知州辩解:“你误会了,酒是我自带的,你们商铺里有折扣,那掌柜后来还送了我一罐子浮紫,这个你晓得。”
方琼扶额道:“你下次至少给个收茶价钱,我们要亏本的。”
“我和你府中陈医师原话说过了,她没转达?”
“算了,你继续说。”
“糜幸没有见过真正的方继,所以他白请了一顿饭。”
方琼插道:“你那面具真的挺像的。”
王放刺了他一眼,道:“糜幸事先察觉不好,把册子慌忙交给了邹远叶县令。糜幸对叶恭执有知遇之恩,但平日交往也不密切,糜幸知道方继不是越藩的人,他却完全颠倒。”
“叶恭执认为方继在南安九年,早被越王收买了,因而州牧送他价值极高的见面礼。”
王放点头,“我给叶恭执的册子上没有写糜幸,然而他清楚糜幸的大名应在其上。”
方琼接道:“那时糜幸已经快不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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